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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从前不知道，喻晟这么看似冷酷无情的人也会有这样温柔似水的一面，尤其是这样的话，是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。
虞宛矜有片刻怔愣，就算冷风拂过自己的脸庞，她也丝毫不觉得冷。
他亲眼看着她原本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变得无神，忽然轻笑了一声，试图扯过她的思绪，“方才是我唐突了，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
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是个没出息的，竟然听了这些话就愣在原地，她用余光看着他的目光，发现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，就像猎物一般，她很少见到这样的喻晟。
“七王爷……”
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，自己前前后后经历了两世，前世自己无论做些什么，贺峻都只是敷衍，他从未有过什么真心相待，而即便自己将喻晟的真心玩弄于鼓掌之间，却也未曾听到过这样的话。
“不必紧张，”他勾唇一笑，眼神没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离开一秒钟，“我只是说说罢了，像你这样吸引人的人，恐怕想要排队来娶的人，数不胜数。”
她躲开了喻晟的眼神攻势，听到这话眼皮不禁跳了跳，想到之前和他开玩笑说过的哪些若干话，突然有些嘴唇发苦，大脑空白的间隙，不由得开口问道，“那七王爷呢？七王爷要娶我吗？”
她并非真正想要一个答案，只不过忽然心生了些许调侃他的意味。
可是他亲口说的，像她这样迷人的人，想要娶她的人恐怕数不胜数，但是当她真正询问了起来，她又沉默了。
其实哪有什么人真正想要娶她呢，先前自己性子娇纵，令全京城的男人都闻风丧胆，即便自己空有一副好皮囊，也无法劝说他们娶一个母老虎回家，而后自己虽然性子有所好转，但有徐氏那对母女作祟，也没什么人真的愿意娶她。
可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传言中的那种人。
喻晟闻言，半响未语，甚至连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，只不过将原本锁定在她身上的眼神尴尬的挪走。
原来他当真不能开自己的玩笑，倒是自己失言了。
虞宛矜心中有些前所未有的尴尬闪过，相比于上一次开玩笑失败，这一次尴尬的意味更多，她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，否则断然不会开这么个话题。
“今日七王爷用心教我训练，我的确无以为报，如果可以的话，有时间便多来这吃几顿饭。”
她嘴角轻轻一笑，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。
她越是这样，喻晟的心中就越是心疼，只觉得喉中分外苦涩，犹豫良久也没能说出半句承诺的话，最终酝酿半响也只得应了声，“好。”
“那七王爷便回府吧，否则到了宵禁的时间该麻烦了。”
虞宛矜的声音在这漆黑的雪夜里显得有些清冷，她并非无理取闹，只是突然心情低落。
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，以前分明觉得不应该纠缠于他，不应该无理取闹，不应该在他未建功立业之前向他讨要这么一个结果。
她觉得自己变庸俗了起来。竟然妄图想要一个莫须有的承诺。
他身着黑色大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此处，逐渐带着小枫隐于黑夜里。
喻晟同样心情复杂，他当然知道女子爱听些什么，但是他万万不能那么做，不能够给她希望再给她失望，更不能在她心上上平添伤口。
在这乱世，未立业哪敢保护她一世平安。
说下诺言的确容易，但想要做到实在是太难了，他们之间是横亘于宫中无限的权力荆棘，他要面临夺嫡与权斗，要走的是血路，不能够牵连她一起稍有不慎下地狱。
主仆两人心情复杂的都在雪地上，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。
小枫方才在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全部，但由于夜黑风高，他看不见自家爷的表情，只是纳闷儿，他觉得七王爷才不是这样一个负心汉，分明能够看得出他心中是有大小姐的，但是为什么不说出来？
“爷，你这些日子的反常大家都看到了，能够猜得出你心中有虞小姐，但是为什么方才她问你愿不愿意娶她时，你却不开口？”
小枫自顾自的嘟囔着，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，见他不语又追问道，“不应当立刻表明心意才是吗？”
他自小便跟在喻晟身边，没来得及认识什么女郎，更不知道这男女之事讲求的是两情相悦，最忌讳轻易许诺。
这话却触碰到了他的逆鳞，让他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雪上加霜，黑着脸训斥道：“闭嘴。”
听到这话小枫想都不想就噤了声，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，为什么爷忽然不愿意重视自己的感情。
他呆头呆脑的跟在喻晟身后，主仆二人不紧不慢的骑着马，虽然此时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，足够两人平安的回到府上，但街市上却已经没了什么人，许是天寒地冻，大家都想要回去取暖。
走着走着，便能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，甚至脚步混乱且急促，像是多人。
喻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，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，只听身后的小枫同样发现了不对劲，煞有介事地看着他，停顿半响，开口道：“爷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声音？”
他话音刚落，便看到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，个个手中拿着刀，直直的朝着喻晟一个人围攻去。
喻晟快速拔剑，率先出于防卫的想法将黑衣人抹了脖子，血溅了三尺，原本洁白的雪地上忽然变得全是血迹。
这些人的武功高强，喻晟一个人想要除掉他们实在是有些吃力，他非踢一步能将人踢得老远，但对方却并没有停下来。
很快他和小枫被双双围住。
“爷，”小枫看了他一眼，紧紧地贴住他的后背，不想让两个人被迫分开，这样一来便不会轻易受到他们的攻击，“对方人多势众，想必是哪里派来的刺客，我们先尽力刺杀他们。”
这次他们出门急，除了马匹没带其他求救的东西，而对方也正是很好的拿捏住了这一点，想要让他们付出代价，或者说直接索命。
“姑且一试吧。”
对方没给他们二人太多谈话的时间，一群人如同一窝蜂似的扑向他们，即便奋力绞杀，以喻晟和小枫的水平也很难杀出重围。
他们常年征战沙场，照理来说一般人是无法成功自杀他们的，但是眼前人训练有素，如若不是常年行走于江湖上的刺客，那便是有心人豢养的下属。
喻晟来不及思索这么多，只得谁挡杀谁，不到片刻的时间，他便杀红了眼，直至现场没有一个活口，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，他自己倒是没太受很多伤，但一旁的小枫可就截然不同了，浑身伤势惨重，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，只是看起来血淋淋。
“爷，我们可算是逃出来了。”
小枫看着满地的尸体，不由得皱着眉头，倘若换作平时以他们爷的性子，一定要将这些人的皮撕下来，做人皮灯笼，可惜今日他却没什么兴致。
皇子不会莫名其妙的走在路上遇到刺客，除非是有心之人想要做些什么。
“这里明天一早是闹市，我们先将尸体搬到附近，等待官府来解决吧。”
喻晟默了默，没有直接提及刺杀的事，只是怕这样的情形会吓到老百姓，虽然他能够料到这血腥之气，一时半会儿是消不散的。
小枫再一次搁心中惊叹，自己爷当真是有一把雕花的剑，上面透着的是救人的心。
待处理好尸体之后，他才认真的观察着这些人的共同特征，他发现这些人耳朵上都有一个豁口，一定隶属于某个组织。
“去查查这宫中从内到外，有哪一个组织是有这样的特点的。”
他对小枫吩咐道，眼神中闪过漠然。
他并非猜不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谁，只是有的时候不愿意追究这些。
小枫只是应声，并未立刻着手调查，眼下已经到了宵禁时间，他们需得立刻回到七王府才行。
官府那边已经闻讯赶来，将这群刺客的尸体抬回了衙门，本来尸体不应该由他们带走，但喻晟考虑到没有地方摆放，便同意了这个。
这些尸体虽然不着急焚烧，但也要找个靠谱的人才行。
“爷，你说这些自杀的人究竟会是谁？看起来他们个个武功高强，很是记恨我们。”
小枫摸不着头脑，他也想不到究竟是爷惹了谁，怎么会突然这么着急地引来杀身之祸。
“不知道，我暂时没有任何想法，这些人的确可疑，日后有空便再继续调查吧。”
喻晟并非想要推脱，只是眼下已经夜深，该到了休息的时间，不需要再做什么徒劳的事情。
既然想要调查，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。
他忽然觉得这偌大的府上很是冷清，即便地笼确实暖和，但也缺少人气儿。
他并没成家立业，也不喜欢被莺莺燕燕围绕着，恰好自己母妃也不在身边，他便向来是一个人过，也从来不畏惧什么刺杀与否，但今日他忽然觉得这府上空落落的。
不禁想到了虞宛矜，询问过自己的是否愿意娶她。
倘若换成时至今日应当如何作答呢？他想不出来。
但是他觉得，依照自己的性子，应当是仍旧选择避而不谈的，即便自己从鬼门关中走上一遭，最想拥抱的是她。
他草草地沐浴后便坐在了书房，原是想着提笔上书，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成折子递给皇上，但是又忽然觉得这是没有必要的。
写给皇上，那便是要扩大事态，让皇上为自己主持公道。
可是他连幕后主使都不知道是谁，倘若打草惊蛇真的有必要吗？
他反复思索一番后便放下了笔墨，百思不得其解后又觉得苦恼，找来了一本书，孰料看了半响，仍旧停留在那一页。
不为别的，只因这偌大的宅子中实在太过于冷清，不似在虞府的热闹，有虞渊明平和的笑，有他在时彻夜不息的烛火。
还有眉眼弯弯的虞宛矜，她逗自己笑时的小动作，甚是可爱。
他想着想着，不由得陷入回忆中，对着干巴巴地书本笑出了声。
而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，这样子是极其不应该的，但也深深知道自己是陷进去了，无可救药就算自己不承认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
他深深知道，要做的应当是给自己眼下的这份在意一个结果，而不是逃避。